佛法之言人生者,則以現(xiàn)實人生為本位。我為正業(yè)之存在。形器與人間世,乃我相依之存在。物我同體,如儒家所謂“民胞物與”同一觀念,且皆具仁慈之大悲。
既有生矣,則如《法華經(jīng)》所云:“是法住法位,世間相常住。”又云:“一切治生產(chǎn)業(yè),皆與實相不相違背。”六祖所謂:“佛法在世間,不離世間覺。出世覓菩提,猶如求兔角。”近如太虛法師有言:“仰止唯佛陀,完成在人格。人成即佛成,是名真現(xiàn)實。”
故佛說人生階段,則以針對現(xiàn)實,犧牲自我,救度大我中之眾生。說大乘六度萬行,乃充倫理之極致,使行為人格,完成至真至善至美之大成。說“緣生性空,性空緣生”之理性,使精神超拔于現(xiàn)實形器之世間,升華于真善美光明之域。
而入世較之出世,猶為難甚!乃教誡行于菩薩道者,須具大慈、大悲、大愿、大行之精神,難行能行,難忍能忍,若地藏菩薩之愿,度盡地獄眾生,我方成佛。南泉禪師曰:“所以那邊會了,卻來這邊行履,始得自由分。
今時學(xué)人,多分出家,好處即認(rèn),惡處即不認(rèn),爭得!所以菩薩行于非道,是為通達(dá)佛道。”其意亦極言入世之難。藥山禪師所謂:“高高山頂立,深深海底行。”豈非皆教人要“極高明而道中庸”乎?
宗門古德,無論在家出家,觀其臨生死患難之際,類皆從容不迫。至若坐脫立亡于指顧之間,尤難枚舉。平生行跡,取義成仁,尤為至伙。茍或事不得已,寧以身殉道,高山景仰,殊增企慕之思。
如古德臨危之際,有偈曰:“四大原無我,五蘊(yùn)本來空。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(fēng)。”寥寥二十字,足與《正氣歌》互相媲美。他如高僧大德,談笑脫去,指不勝屈。
永覺和尚有言:“歐陽修作《五代史》,謂五代無人物。余謂非無人物,乃厄于時也。至若隱于山林,如五宗諸哲,則耀古騰今,后世鮮能及者。余故曰:非無人物,乃厄于時也。”此論極是。
凡禪門大德,足為宗師者,類皆氣宇如王,見識學(xué)問,人品修養(yǎng),皆足彪炳千秋。以無意用世,恬退山林,茍時會所際,欲其舍出世之業(yè),入世而成人成物者,必能臨危授命,而為忠貞偉烈人物矣。